母上大人

最近的作息又被打乱了,现在只要一晚睡,就能感受到自己的注意力不集中,没办法很流畅进行长时间抽象思考,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了解了,还是年纪大了。于是今天想顺势停下来,随便写些有的没的。

下午看文章累了,我躺在床上睡着了,自从「围栏事件」以后,睡在家里的床上一直少了一点安全感,总觉得露台上可能会有人跑进来。我当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小的和买彩票一样,还是敌不过自己潜意识里的情绪。

于是迷迷糊糊醒来后,想到了母上大人。今天给她打了电话,她声音里渐渐掺杂了一种老年人才有的醇润声色,我安安静静地想,啊,她也快60岁了。即使运气很好 ,再过30年,她也要离我而去了。

我半睡半醒,平静的开始回忆我妈平平淡淡的一生,没有波澜起伏,没有换过工作,也没有晋升领导,打针技术应该算是很好,据说很多其他人打不进的针,都特意来找我妈,她退休的当天马上被一家医美店签走了,稳健的像一支大蓝筹。

生活方面,她年轻的时候想出去旅游,现在年纪大了也懒得动,我从小和她斗智斗勇,小学期暑假里每天的古诗词背诵怎么都逃不掉,初中更是因为学英语被她逼得天天泪流满面。

而自从我毕业以后,她很少主动和我聊天,我认为的「大事情」她也从来不给我拿主意,说自己不懂,每天应该都是下班回家,做饭吃饭看电视,最近几年迷上了看小说,手机不离眼。我悄悄偷瞄过几眼,应该是最普通的女频小说,说着各种满足少女心的爱情故事。今天打电话给她,也是告诉她给她买了个彩色水墨屏的手机,怕她看坏眼睛了。

脑海里翻腾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,我想,我妈作为一个人类,这一辈子几乎什么也没折腾,就这么平稳的走到了老年,她回顾这一生,会后悔吗。我又想,可是她作为一个母亲,作为社会的一份子,作为一个妻子,都不可谓不成功。她在我离职的时候说我再这么下去,只会一事无成。我当时没有懂到底什么是非一事无成。现在好像懂了,社会认可她对社会的贡献,她稳当的像一面屹立不倒的墙。某种程度上,她把我远远的甩在后面,无声的用行动告诉我我有多么的幼稚。

妈妈永远是妈妈,就像刻在灵魂深处的按钮,她一提出质疑,我就不由自主的想去证明,让她相信我。我想我应该不会一事无成的,那天起这个词就像一个魔咒,时不时浮现在我心里,让我更加拼命的抓住时间,我想我作为人类社会的一份子,能走到她这么远吗,漫长的工作时间走完,依旧被服务的对象认可,被共事的同事认可。

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多陪陪她。我又想她或许并不想我陪她,从小就是这样,她只会为我的进步而满足,不想我没事就缠着她,作出小儿女之态,我还依旧记得,五六岁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,有次我不停的求她给我买糖葫芦吃,她在医院路口的马路上疾言厉色的对我说,以后我再从你嘴巴里听到一个求字,你就永远从我身边滚开,不要再来找我。我生不出你这么没有出息的女儿。

妈妈真是令人费解啊,她现在纵容了我的所有,一声不吭,好像岁月里那个把我框的死死的人,已经睡着了。可是我依旧觉得害怕,她说的越少,反而像提出了无数的要求,在时间的流淌里,拷问我是否还记得,是否达成了。可是她现在一脸不在乎,天天看着言情小说,又好像根本没有任何要求。

她这辈子,都把我吃的死死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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